译者导读

这篇文章提出了气候变化与健康的关系，并举出了六个影响气候变化影响健康的方面。作者不仅提到了气候变化会带来疾病传播速度更快、高温天气更频繁、空气质量变得更差，还发现了对过敏体质的群体影响，以及气候变化带来的各种直接或间接的心理影响：如遭受损失的失落感，为争夺更稀缺资源而导致的道德沦丧，甚至出现更频繁的团体冲突。而气候变化对食物质量的影响也是一个新发现。食物质量的降低削弱了物质基础保障。这些都对人类未来的发展极为不利。就让我们仔细一探究竟吧。

气候变暖的讨论对自然界的影响已经成为老掉牙的话题---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气候变暖的间接影响似乎离我们还有一定的距离。然而越来越多气候与健康的关联性研究表明，气候变暖对我们的健康有更为直接的影响。“气候变暖”不再只是一些人眼中的伪命题，而应成为每个人生死攸关的大事。

图一、埃及伊蚊，寨卡病毒的媒介之一。图：James Gathany

按照计划，美国疾病防治中心（CDC）原本举办了以 “气候与健康” 为主题的三日会议，然而被新总统特朗普政府强行停止。为弥补这个缺憾，非营利组织“气候现实项目”（CRP，https://www.climaterealityproject.org/）的前副主席戈尔（美国前副总统）和 前主席卡特（美国第39任总统）、美国公共卫生协会（APHA）的公共健康专家Howard Frumkin博士带领其他专家改在亚特兰大的卡特中心举办了同主题的一日峰会。

 

在开幕式上，戈尔指出“大部分人都还没意识到气候变化对健康的负面影响。但如今公众需要意识到，在遏制气候变暖方面我们需要更努力，其中主要是因为气候变化会威胁到公众健康。”

 

我们当然举双手赞成。

 

实际情况是，排入大气中的二氧化碳在温室效应中积聚的热量已经大得惊人--- 相当于每天引爆40万个当年广岛原子弹辐射的当量。(https://thinkprogress.org/earths-rate-of-global-warming-is-400-000-hiroshima-bombs-a-day-44689384fef9/#.kvqa3qqhj)

 

正如戈尔所说：“现在的天空被我们当成了‘下水道’。”

 

照这个趋势下去，温室效应不仅会在下个世纪末提升全球气温至8到12ºF的升温，还会对人们的健康造成危害。与其说是对生态灾难性的打击，不如说是对人类生存的威胁。

 

戈尔和其余重量级科学家在会议上讨论了八个易受气候变化影响的地区——相比其他地方，这些区域的人群健康更不容乐观。（由于时间关系，他们没有讨论动植物健康的影响。）根据他们的讨论，本文总结了影响人类健康的六个方面：

一、 疾病传播速度更快

热带疾病在扩张它们的地盘。空气流动固然提供了传播的便利条件，但是气候变化会产生更多的热带疾病易感区。这些疾病（包括寨卡、基孔肯雅热、西尼罗河病毒、登革热、疟疾以及其他能通过蚊子传染的疾病）可因为某一地区的气候变暖而扎根于此。原本的“通过蚊子传染疾病的地域分界线”可能会北移。这条分界线以北的地区得准备好应对热带疾病的挑战。与气候变暖同时进行的还有大气湿度的增加——据预测，30年后全球大气湿度会比现在高出4%-5%（甚至更高）。全球气候变暖和大气湿度的增加会加速蚊子的繁殖和新陈代谢，蚊子也会更频繁地叮咬人类。

 

放眼全球，上述疾病的传播已触目惊心：印度每年都会产生3.9亿登革热病情。去年，东京一家公园因登革热爆发而关闭。而时隔若干年后，中国的中原地区又出现了疟疾的病例。

 

美国疾病防治中心认为寨卡病毒在美国的传播已经成为一种健康威胁。继波多黎各、迈阿密-戴德县和美属维珍群岛受到影响之后，墨西哥湾沿岸也开始被笼罩在寨卡病毒的阴影下。对大部分人来说寨卡病毒只会引起轻微的反应，像红肿、发烧、关节疼和眼睛疼等，这些症状持续一个星期就会消除。但孕妇一旦感染病毒，会造成流产或新生儿缺陷（包括小头症等疾病）。

 

同样被普遍认为是疾病传播媒介的蜱也在向北扩大生存领域。更甚者，像蜗牛这类新物种也会成为重要的传播媒介。“在可预见的几十年，连加拿大全境都会成为蜱的栖息地”。

 

类似让人担忧的情景不计其数。比如戈尔说到的：“洪水和极端降水天气的增加——通过地表径流——最终会影响到我们的给水供应。”而气候变暖以及风暴的增加则会使得霍乱等这类水源性疾病蔓延开来。Glenn Morris博士曾做过桑迪飓风后海地的传染病研究，结果发现50%的海地水源在飓风后被霍乱污染。

 

海岸线附近常见的弧菌水生病原体也在蔓延。受弧菌水生病原体感染的生蚝和其他贝壳类动物通常不能食用。Morris解释到：“弧菌对温度很敏感，因此一度的升温就足以让他们蔓延更广。”这已经体现在了北大西洋增加的弧菌感染案例上。

 

Morris也提到说，即使一点点的升温也能加速疾病传播。“病原体的生态位会因气候变暖而上升。”这也是人们对自然界的玩忽职守导致的不可预料的后果之一。

二、 “三伏天”更多

当全世界在遭受暴风雨产生的洪水的袭击时，在美国，高温天气则成为了最大的杀手，戈尔说。高温天气导致的死亡率上升了4%，而易受高温天气影响的人群（包括老人和小孩、运动员、户外工作者、难以融入社区的人群、城市居民、流浪汉、穷人和聚集在特定区域的有色人种）则更容易受到热浪威胁。

过去的17年里，地球变得越来越热。作为来自于哥伦比亚大学公共卫生学院，以及自然资源保护协会（NRDC）的成员，Kim Knowlton博士说2016年的高温记录已经再一次突破2015年，而2015年曾是有记录以来最高温度的年份（http://www.dailymail.co.uk/wires/afp/article-3359329/Tehrans-air-pollution-hits-worst-level-months.html）。目前纽约每年都有670-1300人死于热浪，6万5千人则因热浪感到不适。来自威斯康辛大学的Jonathan Patz博士则说，2045年纽约的高温天数极大可能是现在的三倍 （高达39天），相对应的，因热浪致死的人数预计也会是现在的三倍。

图二、纽约的热浪 图：纽约日报新闻

高温在更大范围内还会降低生产力。户外工作者没办法在热浪侵袭下工作。Knowlton也说道：

 

 “到2100年，美国的GDP会因高温将缩水至今天的80% （相当于2万亿美元的经济输出）”。

 

在会议上，戈尔还指出很多地方也在遭受全日高温。印度在去年的夏天就遭受了全日123华氏的高温； 悉尼最近达到了117华氏； 伊朗的某个城市则达到了165华氏的酷热指数。更可怕的是“夜间气温也会上升，所以没有给人喘气的余地。”

 

戈尔还说，在这种情况下“没人可以在室外呆上几个小时。”未来气候预测还发现，大部分的中东和北非地区的高温将会成为常态，人类再也没有办法居住在这些地方。麦加和麦地那正是两个在此范围内的典型城市案例。

 

Knowlton博士说，是时候去思考全世界能源的选择对健康的影响了。使用可再生能源至少能控制全球升温的幅度在3-4摄氏度左右，是一个“可控的范围”。如果继续使用现有的化石能源，全世界的升温可达到10-15度。这将是一个“灾难性事件”。

二、 “三伏天”更多

根据全球能源机构（IEA）的报告，每年都有大约6.5亿人过早的死于空气污染（https://www.nytimes.com/2016/06/27/business/energy-environment/study-links-6-5-million-deaths-each-year-to-air-pollution.html?_r=0）。二氧化碳和其他污染物结合形成的小颗粒性物质存在于汽车尾气和发电厂燃烧产生的气体——而这些小颗粒物质是导致人们死于空气污染的原因。

 

空气污染导致中国北方的人均寿命减少了5.5年。其中在河北省，每天估计有4000人死于空气污染。中国的首都北京的空气污染已经达到了“无法生活的程度”。中国不仅是严重空气污染的唯一受害国家。据一项最新的研究表明，99.5%的印度人都呼吸着不健康的空气(http://www.economist.com/news/asia/21642224-air-indians-breathe-dangerously-toxic-breathe-uneasy)。在尼日利亚，这个比例达到了94%。一项分析报告表明，伊朗的首都德黑兰被评为空气质量最差的城市(http://www.dailymail.co.uk/wires/afp/article-3359329/Tehrans-air-pollution-hits-worst-level-months.html)。

图三、德黑兰的空气污染 图：绿色预言家（Green Prophet）

有些能源被证明含有的污染物更多。举例来看，与煤炭相关的污染致死率比其他能源相关的污染致死率高。戈尔说：“煤的使用会引发$2160亿美元的医疗方面开销。”（煤炭燃烧造成的污染在其他地方也有所体现。比如燃煤释放的污染物之一的水银含量，导致今天全球海洋水银含量已经上升了三倍。而中国16%的农耕地也被水银污染。）

 

来自波士顿大学的Patrick Kinney博士说道：“空气污染应该成为健康与气候变化的核心议题。”更暖的气候会加深雾霾的负面影响，尤其是对臭氧层和强氧化性气体有更负面的影响。Kinney也说到，山火易发地区在气候变化的情况下遭受山火的几率上升了一倍。这也会导致人们吸入更多有害气体。”

四、易过敏人群更加难熬

另外一种空气污染的来源来自于自然界中的花粉。据预测，空气中的花粉含量在2040年会变成如今的三倍。有豚草的地方更严重——这些地区空气中的花粉含量在2100年会增加320%。

图四、花粉敏感

Kinney说道，在纽约“花粉季来的比以往都要早。这对哮喘病人和易过敏人群可不是件好事情。”

五、心理健康

戈尔认为目前仅有Lise Van Susteren博士，与哈佛大学公共健康学院的健康与全球环境中心，在研究气候变化对心理健康的影响。

 

Van Susteren博士做了一次也许是最出乎意料的演讲，因为她所讲的内容之前大部分都不被公众关注。她说，包括洪水和暴风雨引起的气候变化不只是造成伤亡和财产损失。对于遭受损失的个人来说，他们内心会形成家破人亡的失落感。

 

这是一种极大的“精神损失”。

 

温度的变化对心理健康也有影响。研究发现在高温天气下，冲突事件增长40%，其中14%是团队间的冲突。所有与宗教团体有关的冲突几乎无一例外的增长。他能想象，未来的高温和难民的增加会进一步增加全世界的冲突。

图五、索马里难民因洪水被迫离开家园

在一个充满难民的社区里，“摒弃正义”的现象将更为普遍。在危难面前，“人们会短视自身利益而放弃他们的价值观。”在一个充满怒火和憎恨的社会，

 

“既定的法律系统会被推翻。政府的信仰会被打败”。

 

更深入的说，她想知道当他们被称为家的地方消失了之后，人们潜意识的心理状况会怎样。他提出，与此同时衍生的“恐惧、生气、悲伤和创伤”会将人们引致崩溃，最终会引起“虐待、吸毒和暴力”的发生。他认为，越来越多的社区正在上演这种“因土地受到破坏而被迫放弃土地的噩梦”。

 

长久看来，我们会对自然界产生失落感。一些科学家预测下个世纪会有30%到50%的物种灭亡。

 

“我们会失去那份对自然界生物多样性的敬畏和好奇。我们的內心将会怅然若失。”

 

许多人如今并不直接受到气候变化的影响，然而依然会有“气候恐慌症”。她指出，澳大利亚的一些孩子因为对干旱和气候变化的恐惧而难以集中注意力。这个新现象越来越普遍。她将气候变化与虐待小孩，燃烧化石燃料与暴力入侵联系起来——这些都让人们的未来发展处于威胁之中。

六、食物更加短缺

重要的粮食作物都对热敏感。戈尔解释说，只要有一天玉米暴露在84以上华氏的气温下，就会有0.7%的农作物损失。对于大麦，1度的升温都会导致20%的农作物生产损失。这些粮食作物还需要水——然而在很多地区，水变得越来越珍贵。大气中上升的二氧化碳浓度还会造成一个鲜为人知的影响：重要谷物的营养价值会降低。其中，二氧化碳浓度的升高会导致锌、铜、镁浓度下降10%或以上。Gore说，这会使世界上那些依赖于谷物摄取营养的人更难维持健康的身体。

 

哈佛大学的气候与粮食专家Samuel Myers博士，则退一步来看宏观情况。她说：

 

“对食物的需求从古至今都是首要的。然而气候变化正在影响所有的粮食系统——影响着食物质量和数量，还有生产地区的环境。”

 

有些科学家乐观的认为气候变化带来的温度和湿度的增加会有助于土壤肥沃。然而这些好处相比于弊端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气候变暖预计会导致热带地区的粮食产量会下降15-25%。除此之外，长期在室外工作的人更难以忍受更高的温度。十年前渔民们经历了渔业的高峰，而如今鱼类生产每年都在降低1%。渔民们如今得移动到更远的北极和南极附近去打渔。水短缺也威胁着家禽的生存。根据这些变化，Myers推测全世界将会越来越依赖食品贸易。这对穷人的负面影响最大，因为他们最难以经受食品价格的冲击。

 

气候变暖也会导致粮食作物营养价值降低。曾有一群来自于全世界的科学家做了一个超过十年的实验。在这个试验中，他们种了41种粮食作物，放置在二氧化碳浓度为550 ppm的环境下——这是预测的未来五十年的浓度数值。科学家发现所有的C3作物（包括豆类、大米、大麦、土豆）的蛋白质、铁和锌浓度都在下降。“这对全世界的人口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问题。气候变化会增加大约20亿遭受锌缺乏困扰的人口，而现有的100亿锌缺乏人口的病情会加重。”类似的，非洲和南亚居民尤其会被铁和蛋白质缺乏困扰。

图六、粮食作物的碳研究 图：Phys.org

Myers提出，上个世纪 “科学家还没意识到食物的营养价值会因外界因素而降低。但现在这个问题产生的难以估计的影响正在成为问题。”

来源： 一览众山小-可持续城市与交通
原文作者： Jared Green
翻译： 钟佩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