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柏：没多少人关心地球未来，至少没有关心到据此投票的程度。因此，讲述绿色故事需借鉴民粹主义的成功经验。

未来的历史学家很有可能这样评价我们，“他们忽视了他们时代最大的问题：气候变化。”在11月的美国中期选举中，人们对所谓的移民大军要激愤得多。在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Emmanuel Macron)刚刚向“黄背心”抗议者作出让步，暂停了上调燃油税的计划。在波兰举行的《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二十四次缔约方大会(COP24)甚至不是一周的头条新闻。简言之，传播绿色理念的工作做得太差了。

但不管怎样，我们得设法转变我们的经济。伦敦经济学院(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的尼古拉斯•斯特恩(Nicholas Stern)说，世界需要在50或60年后实现零碳排放。欧盟力求到2050年实现这一目标。那么我们怎样才能改进对绿色理念的“兜售”呢？

谈论“绿色增长”，而不是拯救地球。

科罗拉多大学(University of Colorado)的小罗杰•皮尔克(Roger Pielke Jr)总结出了气候变化“铁律”：当社会被要求在经济增长或减排之间做出选择时，他们总是选择增长。所以绿色理念应该这样讲述：让我们实现经济现代化，创造更多就业机会和更清洁的空气。国际劳工组织(ILO)估计，到2030年，绿色转型创造的就业机会将比摧毁的就业机会多出1800万个，而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Congressional Budget Office)预计，美国的就业岗位数量只会受到轻微影响——可能是正面的，也可能是负面的。斯特恩说，绿色增长不仅是一个增长故事，“它是唯一的增长故事”，因为持续的由碳排放推动的增长将使地球无法居住。

找到合适的信使。

信奉绿色理念的人们，必须去打动那些现在还不信任他们的人。普林斯顿大学(Princeton University)的埃尔克•韦伯(Elke Weber)说，天气预报员被视为无党派信使。农民——其中一些人已因气候变化受到伤害——可以帮助动员保守派人群。可再生能源行业的普通工人也能成为有感染力的发言人。但牛津大学(Oxford University)的卡梅伦•赫伯恩(Cameron Hepburn)表示，每个群体都需要有量身定制的绿色信息。（斯特恩、韦伯和赫伯恩都在上月的经合组织(OECD)绿色增长论坛上发表了演讲。）

别再预测世界末日。

所传递的信息应该是，“是的，我们可以，而且不必经受太大痛苦。”牺牲打动不了人，而且当多数设想的情景都是悲观的时候，人们看不出行动还有什么意义。

不要说“碳税”，而应该说“碳红利”。把碳排放定价称为碳税，不仅让人失去兴趣，还具有误导性。国家可以把收入直接交给公民。韦伯说，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就是这么做的，此举在15个月内说服公众支持对碳排放收费。明年，加拿大联邦政府将开始向家家户户邮寄“碳红利”支票。

不要谈论拯救鲸鱼和子孙后代；要谈论当今在世的人们。过去30年让我们学到了一件事：没多少人关心地球的未来，至少没有关心到据此投票的程度。相反，绿色理念传播者应该讲述有关仍然在世的人们的故事。还记得同性恋婚姻运动（近年来最成功的自由主义运动）以老年伴侣交换婚戒的照片作为宣传重点吗。

绿色理念传播者还应突出今天的气候灾害（例如加州有史以来破坏性最大的野火），而不是2050年的潜在灾难。从北京到伦敦，很多城市现在都在抗击空气污染，因为今天的市民不想死。

这里还有一个教训是，富裕国家的人们只有在自身感受到威胁时才会要求采取绿色行动。遥远的岛国被大海淹没的故事不会说服他们。

讲述一个民粹主义、反精英主义的故事。化石燃料的主要受益者是酋长、寡头和石油公司。石油和天然气是资本密集型行业，雇用的工人相对较少。据美国劳工统计局(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的数据，在美国，自然资源和采矿业（包括煤炭、石油和天然气）的总就业人数为75.6万人，约占美国劳动力的0.5%。在能源资源更少的欧盟，这一比例很可能更低。

为联结输家和新经济提供帮助。

去工业化重创了西方工厂工人和煤矿工人。例如，据经合组织介绍，1981年英格兰达勒姆郡有2.28万个男性采煤工作岗位，到2004年这些岗位已全部消失。对于去化石燃料过程，至少我们可以预见到痛苦，并试图扶助输家。例如，许多矿工完全可以接受太阳能光伏产业的再培训。我在英国《金融时报》的同事马丁•桑德布(Martin Sandbu)赞赏肯塔基州的“从煤炭到代码”项目——教曾经的矿工们学会编码。但我们必须接受一点：一部分化石燃料工人需要代价高昂的提前退休。照顾输家至关重要。如果人们看到的一个未来景象中没有自己，他们将竭尽全力阻止这一未来发生。

不理会气候变化否定论者。

他们不是阻碍气候行动的因素，尽管他们希望自己是。不要让他们影响主旋律（这是我们对特朗普不断犯的一个错误）。

与否定论者争论只会让他们获得注意（所以我不会回复否定论者的电子邮件）。罗列事实——长期以来最受欢迎的绿色战略——一直起到反效果。

在气候变化问题上，人们永远不会达成100%的共识。任何政治行动背后都从未达成过共识，然而有些事情还是做成了。


作者：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 西蒙•库柏
译者/何黎
来源：FT中文网